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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叛逆的夜兔【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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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的要為對別人好找一個理由,那麽到底選一個怎麽樣的理由好呢?

少女坐在樹下托著下巴苦思冥想。

那個貌似沈穩的少年難得玩心大起,輕手輕腳地從樹後悄悄探出頭來,發現她並無異狀後惡作劇般地輕輕扯了扯她的馬尾辮。她對上少年的眼,方才的不滿瞬間煙消雲散,二人的眼裏皆是滿滿的笑意。

明明是這麽美好的記憶,為什麽此刻縈繞心頭的只有悲傷。

不斷地推門,不斷地失落。愈是想要看見他,便愈是尋不到他。千春推開面前的門,依舊尋不到夕樹楠夏。體力再好,戰鬥力再強,也敵不過失落絕望等負面情緒的侵蝕。

“我就說你遲早是要回來的……嗯?什麽嘛,不是千夏桑啊。真是稀客呢,我總覺得你是最不可能會躲到我這邊的人啊。唔?”在房間裏的綠瞳美人眨眨眼,把目光放在千春的雙手上,更溫柔地抿著嘴笑了起來,“果然呢,是無意中闖進來的吧。怎麽,想找的人還沒有找到嗎?”

和剛剛碰上的那些女人不同,這個綠瞳女人的身上散發著不妙的氣息。夕樹千春的大腦瞬間把對方鎖定為高危人物,在這個時刻決心要先下手為強。

但,一看到對方的眼,千春的動作便渾然僵住。

不是她不想動手,而是動不了手。

“嘛,對你來說,這應該算是剛出虎穴又入狼窩吧?覺得很倒黴?嗯,沒錯哦,現在的你應該這樣想哦。不過我應該要比千夏桑好應付吧?我並不打算幹涉你的事情,更加不會勸你壓抑夜兔的本性。相反的,我非常期待能看到你大鬧一場。反正這個世界也沒什麽好值得留念的,那些人的死活更加與我無關,你要殺了他們也沒什麽關系。”

她拍拍手上的灰,走了兩步又突然輕聲嘀咕道,“不過在我這邊殺人會不會很麻煩呢?我出去時會很容易弄臟衣服裙擺吧。”她又揚了揚眉,拔高聲線,“嘿,千春你可以在離我這邊遠一點的地方動手嗎?如果我的衣服沾上血,那可是非常麻煩的事情。”

這個女人看上去不像是那麽自來熟的類型,那麽她們是認識的?可她是誰?完全不記得這張臉。氣息的確是有些熟悉,但她到底是誰?名字是什麽?又想不起來了。

把千春臉上疑惑又警惕的神情盡收眼底,椎名真葉蹙起眉頭,惋惜般地嘆了口氣,“什麽嘛,居然真的有那麽嚴重的面盲癥?我還以為我那天一定給你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呢,想來真是打擊。”

用惋惜的表情說出失落的話,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麽意思?

“千春不認識你,也不要認識你。”受到精神侵略,小動物強大的防禦系統再度開啟,自動把椎名真葉放到“非我同類、滿級BOSS”的分類。她敏銳的直覺告訴她——最好不要和這個女人扯上關系,半點都不要扯上。

“嗯?是嗎?聽到你這麽說還真是打擊啊。”椎名真葉倒是絲毫不介懷地微微一笑,完全看不出她哪裏被打擊到。她走近千春,彎下腰把雙手搭在千春的肩上,“放松點嘛,我這邊非常安全且清閑的哦。難得有機會,真的很想好好地和千春你單獨聊聊呢。”

溫柔輕緩的嗓音,親切文雅的笑臉,清淡好聞的熏香。再璀璨奪目的寶石也敵不過眼前人的拈花一笑。有時候驚艷並非全依賴五官——也許外貌的確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但更為重要的是氣質。而人的氣質,一種是先天養成的,如夕樹楠夏;另一種是後天培養的,如椎名真葉。

只需對視那麽兩三秒,你便可以感覺到她是個有故事的女人。她如一杯好茶,需要細細品才能得知她的甘美。僅有顏的美人到底不過是個裝飾用的花瓶,唯有有涵養的人才能吸引萬眾目光,發光發熱,最後成為一盞優秀的日光燈。

即使椎名真葉看上去再怎麽深沈,再怎麽讓人覺得好奇,在夕樹千春眼裏,她不過就是一盞日光燈,重點是——還不節能,一點兒都不環保。

“你身上有喪家犬的味道,讓千春覺得很不舒服。”看似平靜實則瘋狂,這個女人與她一樣,她們的心中都藏了一頭瘋狗。如果觸碰到她們的雷區,那頭瘋狗就會沖出來與對方廝殺,直至把對方咬死。

“真是敏銳的直覺,果然腦子不好使的家夥更不能輕視呢。我一直都對我下的誘餌很有信心的,沒想到對你沒用。嘖,真讓人不爽啊。”方才還是一副文弱淑女模樣的女人松開她,轉身走了兩步後又回頭斜睨著她,“嘁。喪家犬?我討厭這個詞。再說了,若我是喪家犬,你也好不到哪裏去。被兩個小丫頭輪番說我是喪家犬,呵,你們又懂什麽?”

永不見陽光的地下都市吉原,再怎麽張燈結彩也看不到真正的繁華。正如她的外表,披上美麗的華服,畫上精致的妝容,把一切的情感都隱藏起來,算計身邊的每一個人,想笑的時候不能笑,想哭的時候更不能哭……多虛偽多可笑的人生!她甚至都在懷疑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麽而活!

剛剛失去了陪伴在自己身邊多年的水原知子,椎名真葉此時的心情可以說是糟糕到了極點。方才來一個千夏明日香,她還能勉強穩住。現在又來一個夕樹千春,這回簡直不能忍。她實在搞不懂,這些口口聲聲指責她嘲弄她的小丫頭們到底又經歷過什麽不得了的事情,有什麽資格說她是喪家犬。

“千春的確什麽都不懂。”無論是迷茫抑或是清明,千春的眼一直都是清澈的,幹凈得宛若不谙世事的孩童。她冷靜下來的時候確實像個普通的少女,喜歡慢吞吞地說話,“很想就這樣死掉。死掉了,就不會再痛苦。”

椎名真葉略略詫異地望著千春——這麽快就冷靜下來了?

“也許,死掉了,他也就能來見我了。”她霧蒙蒙的眼,逐漸籠罩上了一層薄薄的傷感。

“你愛他?”

“很愛。”

正常狀況下應該問下去的椎名真葉卻只是勾了勾嘴角,“哦。”

哦……?

千春慢悠悠地歪頭,猶豫了半天才小聲問道,“你不想知道接下來的事情嗎?”

“唔,不想哦。”她也學著千春歪頭,卻不似千春那般稚氣,故意裝出來的天真叫她看上去有了幾分惡魔系美人的氣質,“比起聽到的,我更相信親眼看到的。”

身穿艷麗游女服的美人突然一撲,把千春推倒在地上,打了小丫頭一個措手不及。

幽深的綠瞳,宛若剔透的寶石,散發著瑩瑩的光澤。

一看,便沈溺其中。

那幾分鐘內,千春覺得自己的眼前閃過很多片段,又覺得自己根本什麽都沒想。她整個人像是失去了大腦的主導權,被另一個人操控住了。待回過神來,她便愈發地對椎名真葉厭惡。千春連忙推開大汗淋漓臉色驟變的椎名真葉,她總覺得自己的什麽被竊取了。

“你幹了什麽?!”夕樹千春的手搭上了椎名真葉的肩,一寸一寸地往上移,最後停在脖子處。現在的椎名真葉根本沒有能力反抗,她的體溫冰冷得不像話,呼吸也越發緊促,也許不用千春動手,她自己也會因生命力的飛速流走而死去。

雖虛弱,但椎名真葉看上去神志還是清醒的。面對這種情況,能保持冷靜已不容易,更讓人驚訝的是她居然還相當從容。她勉強地動了動嘴唇,從她的口型看來,千春能依稀辨認出她要說的話——

真可悲啊。

不是可憐,而是可悲。

並非同情,而是嘲諷。

“千春討厭你,像討厭千夏那樣討厭你。”對厭惡的人和事,她從不掩飾,正如她也從來不把自己喜歡的心情遮遮掩掩。

只可惜,上帝似乎不樂意就這樣讓她殺了椎名真葉。就在最關鍵的那一刻,一束亮光突然打入了吉原。世間上能驅散黑暗的,唯有光明。夕樹千春這一種活躍在黑夜中的怪物,最討厭的便是陽光。

她迅速地松開手,摸到被她丟到一邊的傘,撐起傘擋住陽光。

太陽是夜兔的天敵。在這個點讓吉原重見天日,不僅是讓游女們得到了解放,更是正好救了椎名真葉一命。倒在地上的椎名真葉順著氣,她背著光,所以千春看不清她的表情。

“用這一種方式來逃避。你,可比我狡猾多了。”

“但,我們居然真的是一樣的。”

……

剩下的話千春沒有聽,因為她害怕聽到下文。

她更害怕會被太陽灼得遍體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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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了許久未見的陽光,那些失去了本身光芒的女人們終於又找回了笑容,沐浴在陽光之下的她們比任何時候都要耀眼。打敗了夜王的英雄們沈默地看著躺在屋頂上,靈魂與身體皆漸漸枯竭的夜王,一時竟無言。

一把雪藍色的傘闖入了他們的視線。

來者是個嬌小的女孩,灰色的發,紫色的眼,以及被鮮血染紅的衣服與雙手。

“夜、夜兔……第四個……不會吧……在吉原裏居然還有夜兔?!”

被點名的小丫頭頗為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臉。

“阿咧?人都在這裏啊~!抱歉抱歉,千春好像迷路了,可是好奇怪的說,為什麽路上碰到千春的人全部都跑掉了呢?千春好傷心啊,於是就把她們全部都送去永遠都不會迷路的地方了。請問這裏有人能幫千春指一條路嗎?”

看上去似乎是個非常軟的萌妹子,但她說的話怎麽聽都覺得不太對。

“不對!‘永遠都不會迷路的地方’是哪裏!”

千春茫然地瞪著大眼,“唔……你想去嗎?千春可以送你一程哦!”明明就是只軟蘿莉,說的話怎麽會叫人覺得那麽鬼畜!

與夜王鳳仙激戰一場後,吉原已無多少戰鬥力,雖然這只夜兔妹子看上去好像沒什麽攻擊性,但到底還是夜兔,戰鬥力依舊不容小覷。況且,在另一邊還站著另一個夜兔,這兩個家夥聯手起來……全滅也不是沒可能。因此,還是快點把她打發走吧。

“你要去哪裏?”

“誒……?”千春再次習慣性地低頭思考一分鐘,隨後一錘定音,“誒嘿,地獄哦!”她笑得一臉春暖花開,看上去不像是在開玩笑。

“想下地獄嗎?那麽我來幫你一把吧。”

千春穩穩地抓住向她襲來的那只手,“現在的人都喜歡用這種突然的方法指路嗎?剛剛也有幾個大姐姐用這麽突然的方法來為千春指路,把千春嚇了好大的一跳呢!”她松開對方的手,跳開了幾步,與對方保持一定的距離。

“警惕心真強。我還以為以我們的交情,距離至少能縮短一點。”神威聳肩。

千春嚴肅臉狀,“你誰啊?千春認識你嗎?我們應該是初次見面吧。”

看來距離不但沒有縮短,反而還拉長了。

“小千!小千小千!真的是小千阿魯!為什麽小千你會在這裏?!”一個長得和剛剛幫她指路的那個人很像的人興奮地沖她大叫,看起來也是認識她的。可是很抱歉……

“你又是誰啊?”千春完全沒印象。

“神樂醬,你和這個女孩認識?可她看上去不像認識你啊。”

“小千的面盲癥很嚴重啦~!小千你再看仔細一點?我是神樂阿魯。我們以前還一起在一張床上睡覺、一起吃調料包拌飯、一起揍過爸比的阿魯~!”

被對方這麽一提醒,千春倒還真的好像想起什麽來了。

“想起來啦!你是神……神什麽來著的?”在神樂與其他人的註視下,千春一臉篤定地拍板回答道,“你是定春!咦?你是定春一號、二號還是多少號來著?”

“出現了完全錯誤的答案餵!為什麽前面還說對了一半,最終答案卻是‘定春’啊!結果你記得的只有寵物吧?不對,神樂醬你到底養了多少只叫定春的寵物!”

此話一出,千春馬上把註意力全部集中在志村新八的身上,“哇哦!是你!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你!”她激動得跳起來,難掩興奮之色。

志村新八指著自己的臉,“你說我們兩個認識?”難道這一次是他面盲了?還是說他志村新八的主角光環終於也出現了——他一直被這個可愛的小女生偷偷暗戀著。她從前因為過於害羞而一直偷偷關註他,如今終於有了大聲說出來的勇氣。

志村新八全然沈浸在自己的妄想中。

“嗯嗯!當然認識啊!”千春重重地點頭,“哇哦!是眼鏡耶!雖然款式土了好多還舊了好多顏色也不夠可愛,不過千春還是能認出你的哦。”

“……搞了半天你只是知道眼鏡嗎?!”

果然,這是來自這個世界的深深惡意啊。

“好了,走吧,再耗下去阿伏兔估計要不耐煩了哦。”神威一把牽(tuo)過(zou)千春,瞥見她臉上的異樣後頭上的呆毛輕輕動了動,“哦呀,是碰上什麽特別的事情了嗎?上次看見你露出這種表情,好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吧~~”

千春呼吸一緊。

“對了,那次你為什麽會露出這種表情呢?”他和熙的笑容帶著某種不可言喻的冷酷,“需要我提醒你嗎?”

那年的——

初冬,初雪,初次見面。

在吉原重見天日的這一天,三個人再度重聚。

【吉原篇 完】

作者有話要說: 註意真葉說的話,我只能說全文所有外人的推測中,最有參考價值的就是真葉...其他人或多或少代入了自己的主觀想法,能做到的接近零偏差的唯有自身便是收集、分析情報好手的真葉。至於整個事件的參與者兼知情人……我暫時還沒打算給他們透露太多信息的機會【揍

下一卷繼續入回憶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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